2018年6月30日 星期六

可愛

星期五晚餐時間,我坐在餐桌上顧著睡眼惺忪的妹妹,慢斯條理的吃下最後幾口飯,準備帶她去上她最喜歡的鋼琴課。猷拿著抹布在幫忙擦桌子,老婆在廚房忙著收拾,她鼻子尖聞到跑來跑去的弟弟好像有味道,請Nu幫忙看一下。他隨手把弟弟抱起來,把褲子拉開鼻子貼到弟弟的小屁股聞了一下,很確定的說:「弟弟大便了」。


我放下碗筷,從容的把弟弟抱到浴室廁所即興唱起自創的大便歌,他專心的聽著,讓我幫他把尿布解開,幫他洗屁股。回到餐桌上,聽老婆說:「Nu,你願意聞弟弟的屁股有沒有大便,表示你已經具備生小孩的資格了」,她說即使是她,要把頭靠過去聞別人小孩的屁股有沒有大便,她也不願意。

一歲半的弟弟,再怎麼哭鬧,一笑起來,還是全家的開心果。除了專有名詞外,我們發現他幾乎懂得我們跟他說的每一句話,可以想像,他的聽力遠遠超過語言表達能力,一個已經可以理解大人言語的腦袋被關在一個不會說話的身軀是什麼感覺?

雖然有時候皮的要命,爬上爬下,問他什麼都是「不要、不要」,媽媽還是覺得他很可愛。不要不要,這應該是全世界最討厭的兩個字了,這是弟弟唯一發音最標準的兩個字。妹妹在他這個時候,已經可以像唱片跳針一樣,一閃一閃亮晶晶唱個不停。Nu對弟弟也是可愛兩個字一直掛在嘴邊,我們問他是否記得妹妹兩歲不到的時候,他也是每天說妹妹好可愛,兩兄妹時常黏在一起躺在地上看書。現在呢?


弟弟學校清潔消毒,停課四天,這期間帶著他跟學姐學妹到親子餐廳聚餐。週末我一個人推著購物車把弟弟妹妹放在裡面逛大賣場玩一上午,讓老婆在家休息。瑜伽課帶著弟弟在後面,他在我們身邊轉啊轉,一聽到下犬式就爬到老婆的背上,讓她趴在地上起不來。我們好不容易度過這四天,一大早帶著欣喜的心情把弟弟送到濱中家園,主任媽咪一看到他就問:「恩恩這幾天好嗎?」老婆有點苦笑的回答:「他很好,我不好」,雖然是開玩笑,那幾天我們真是累壞了。這個時候的弟弟像一顆永備電池,我們兩個全天候一起帶他幾天,比上健身房還累。

以前有朋友問我們,為什麼不自己帶弟弟要送去托嬰呢?會這樣問的,不是單身,就是沒有一週7天,24小時帶過這麼小的孩子。有時候在想,以前工作忙碌,常常不在家, 尤其是在國外那幾年,老婆一個人帶兩隻大的,她是怎麼熬過來的?沒有當過奶爸,不知道她的辛苦。托嬰中心的每一位老師都是天使,那些全職帶小孩的媽媽真的很偉大,要向她們致敬。


孩子小時候很可愛,再怎麼辛苦也會覺得養小孩有很多樂趣。弟弟可能是印度人投胎轉世,不喜歡吃米飯,就喜歡用手抓青菜往嘴裡送,幫他把飯菜盛到湯匙送到他嘴巴,他就是揮手搖頭不要不要。上一秒鐘看到他莫名的哭鬧不吃不喝媽媽就覺得煩悶,下一秒鐘看到孩子大口吃飯就笑容綻開,這是天下父母心。

為什麼孩子長大就不可愛了呢?是哪些原因讓我們覺得孩子很可愛?又是哪些原因讓我們覺得孩子不可愛?以前上班工作壓力大、心事多,孩子在一旁哭鬧就會覺得有點煩,好像自己的人生不應該如此,有時候會把情緒怨到孩子身上。現在比較容易靜心,不論弟弟妹妹如何哭鬧,可以靜靜的抱起他們,唸故事書給他們聽,轉移他們的注意力,讓他們靜下來。即使是大人的情緒受到感染,我也能把它當作對自己的考驗,儘量讓自己不受干擾。

餐桌上的妹妹還是老樣子,有時候撒嬌要我餵,老婆在旁邊也學她很ㄋㄞ的仰著頭眯眯眼對我說:「老公,我也要你餵我」。餵完妹妹一口飯,還要餵老婆,Nu看在眼裡,低頭忍住著笑,不知作何感想。兩個哥哥在餐桌上忍不住唸妹妹要專心吃飯,我跟他們說妹妹下午三點在學校已經吃了點心,讓我來處理,Nu見我護衛著妹妹,一邊夾菜低聲說小時候聽到我跟媽媽抱怨說,我在唸他們的時候,媽媽跳出來幫他們說話,他們怎麼會尊重我?他說,爸爸現在這樣,妹妹也不會尊重我們當哥哥的,講得我很尷尬,全家又是一陣笑。


其實孩子大了也會有他們的苦惱,可不可愛,在於我們是不是心中充滿愛,滿滿的愛,看什麼都可愛。猷跟Nu兩兄弟暑假一見面,兩個人就像磁鐵一樣黏在一起,他們倆窩在房間裡聊個不停,有時候我們根本插不上話。將來他們從學校畢業,進入社會工作,交女朋友,娶妻生子,一樣會有各自的生活與煩惱。不管孩子在哪一個階段,都可能會有煩惱,只是不會像小孩子一樣用哭鬧的方式表達。我們要做的是,保持靜心,欣賞他們,不要讓孩子的煩惱變成我們的煩惱,也不要讓我們的煩惱變成孩子的煩惱。

家人的意義之一,是為了來到這個世界互不相欠,讓生命更圓滿。孩子小時候幫他把屎把尿,歡喜受,甘願做,把它想成是前世欠他的,還完了,以後就不再欠他。這樣看待家人的每一個階段,陪伴孩子,或孩子陪我們,意義就變得很不一樣。既然是互不相欠,有一天還完了,離開也不要難過,因為孩子終究會建立自己的家庭,活出自己的人生,跟他們自己的子女也是如此。


至於夫妻呢,有些人是等到老了其中一方要先走了,終於懂得感恩,謝謝另一半,才能做到我不欠你、你不欠我。這一世互不相欠,來世就不一定再見,老婆聽了我這麼說,自言自語:「不要、不要,老公,看來下輩子我們不會做夫妻了,嗚~嗚,我還要做你的老婆」。結婚22年,怎麼我覺得她還是這麼可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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