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5月23日 星期三

管教

健身房生活模式啟動,每天早上送完弟弟妹妹,陪老婆瑜伽、騎飛輪、划船、自由玩轉。有時候碰到學校下午有課,或跟朋友連袂去小旅行、針灸,一整天行程滿滿,玩得比以前上班還忙。到了晚餐時間已經哈欠連連,臉都快要貼到碗裡。感覺跟以前當兵受訓一樣,生活規律,一到晚上身體帶著滿足的疲憊感,不到9點就想睡覺了。


生活最大的改變就是每天流汗,一天要洗兩次澡。以前每天12點左右就寢,現在9點多入睡,天亮就起床。這兩個禮拜因為校稿,偶爾超過11點睡就覺得是熬夜。以前工作忙碌,晚睡早起,每天都很累,午夜12點老婆泡杯咖啡給我喝也能倒頭就睡,現在身體調整過來,終於明白為什麼下午喝咖啡晚上會睡不著。

從前工作壓力大,生活節奏緊張,身在其中而不自知,有一段期間警覺自己上廁所時間不正常,有時候三天大號一次,才知道要特別注意。現在心情放輕鬆,一天大號三次,吃多少拉多少,原來這才是正常。吃飯不再囫圇吞棗,食不知味,而是每一口細嚼慢嚥,每一餐雖然菜色簡單,三兩樣青菜豆腐,都是享受,吃每一口食物都感恩。作息正常,用餐時間到了,肚子自然餓。

妹妹吃飯一直被視為是一個問題,我猜想除了她真的吃得慢,有點不專心,幼兒園下午3點提供點心可能也是原因之一。大部份的爸媽都在上班,回家用餐時間比較晚,學校老師很貼心,怕小朋友肚子餓,午睡起來幫他們準備包子豆漿。相較之下,我們家固定5點半吃晚餐,不到6點半就吃完了,妹妹等於三小時內吃了兩餐,這可能是她晚餐時間常常肚子不覺得餓的原因。


經過我們解釋,這幾個禮拜Nu慢慢能沈住氣,餐桌上不再不停的唸妹妹。有一天妹妹放學回來,看她兩眼惺忪,問她有沒有睡午覺,她說沒有,我就知道她晚餐會吃得很慢。果不出其然,妹妹第一口飯就花了十幾分鐘,好像費了很大的力氣,不停的揉眼睛,很快的進入烏龜模式,我在旁邊本來就在打哈欠,看了更想睡覺。Nu忍住沒有說什麼,一直到全家吃完只剩妹妹在餐桌上,他才說要是以前他這樣,已經被關在廁所了。

我們現在已經是不一樣的爸媽了,問他有沒有觀察到我們有沒有什麼改變,他想了想回說:「包容?」我們問他對妹妹吃飯的問題有什麼好建議,他有點正經的奉勸我們:「嚴加管教」。媽媽反問他,如果我們看到他在房間一直滑手機,我們也唸他,對他嚴加管教,他會怎麼樣?頓時他有點不知如何回答,嘴巴碎唸著:「小時候沒有養成好習慣,長大就會有壞習慣」,接著說:「不聽少年言,吃虧在晚年。」Nu不經意又爆出經典名句,他的機智與幽默,讓我們忍不住噗哧大笑。

弟弟1歲5個月,已經懂得要我唸故事書給他聽。常常陪妹妹吃飯到一半,他就看著我爸爸爸爸叫不停指著書架跑步過去拿一本書到我旁邊,抬起一只腳像是狗狗要尿尿一樣,靠在我的腿上爬呀爬要我抱著他唸故事書。一本接著一本,他能靜下來聽我唸故事書,我也很有耐心唸給他聽。妹妹看到湊過來要一起聽,吃飯吃得更慢了。


上次家庭會議,猷提出是不是要討論妹妹的管教問題,我說妹妹還太小,還不能代表她自己表達意見,對她不公平,等妹妹稍微大一點再來討論。最近聽Nu轉述,「哥說不妙,弟弟愈來愈像妹妹了」。我們反省,猷和Nu小時候我們是如何管教他們,讓他們如此執著於弟弟妹妹在家裡什麼是應該,什麼是不應該?這一年多來,我們逐漸變成更包容的父母,不再囿於過去許多是非對錯,想要平等對待每一個孩子,相信他們也感到在家比以前輕鬆自在。可是在他們的眼裡,我們對妹妹總是過於寵愛,將來可想而知,他們會說我們對弟弟管教太鬆。

自從猷高三出國交換一年,回台灣後緊接著上大學住學校宿舍,除了寒暑假,在家的時間明顯變少了。隨著他學校課業日益繁重,週末回家的頻率也一次比一次拉長。我們點點滴滴的改變,也許他還感受不到,在他心裡,可能我這個爸爸的形象還停留在幾年前,他心目中的爸爸,是過去的我吧。曾經想,要如何改變這個既成的過去呢?

事實上,要像哆啦A夢一樣坐著時光機回到過去改變任何兩個人之間的記憶是不可能的。每一個人的過去像是一次又一次的死亡,只能烙印在別人的心裡,很難改變。我們沒有必要抓住在別人過去裡的自己企圖彌補什麼,因為不可能回到過去改變它。被過去困住,反而失去現在,失去改變未來的機會。每個人都帶著一個目的來到人間,不管別人怎麼想,怎麼看我們,生命就是為了一直進步向前,進化成為一個更好的人。


母親節我們到老婆娘家聚餐,阿嬤燒得一手好菜,煮了非常豐盛的大餐歡迎四個子女帶著十一個孫子回家團聚,二十幾個人要開兩桌才行,大人一桌,小孩一桌,好不熱鬧。席間岳父跟我說:「安佐,你以後也會跟我一樣,子孫滿堂。」我說哪有您這麼大的福氣,指著端坐在阿公旁邊的猷和Nu說,他們兩個大的生的孩子我可能抱得到,那兩隻小的生的我可能就看不到了。他們兄弟倆聽到很有默契的一人接著一句說:「一定看得到、一定看得到」。

哪有什麼是一定的?以前跟孩子怎麼樣已經不重要了,未來也不必有所期待。沒有孩子應該對爸媽怎麼樣,也沒有父母對子女一定要怎麼樣。父親節有沒有跟我說爸爸快樂,一點也不重要,因為這個節日本來就是人創造出來的。孩子沒有說父親節快樂,不代表不愛我。說了,也不代表愛我。說不說,都不一定代表真實的現象。爸爸的生日記不記得不重要,因為沒有應該要記得。以後爸爸生病住院會不會擔心,有沒有來看我也不重要。以前、以後都不重要,現在能好好吃飯睡覺上廁所最重要,因為我不想吃虧在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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